若沒意外，尊孔獨立中學，一個佔地不寬，只有兩棟樓的校區，將會是我度過漫長中學生涯的地方。也許，在我離開學校以後，曾經的校園景象會漸漸地在記憶中模糊，也許，曾經卻步欣賞的一花一草會隨著光陰的流逝而在腦海中遺忘。但對於一個度過了五年校園生活的地方而言，總有那麼一處，會讓人念念不忘，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，哪怕只是在偌大的校園裡顯得微不起眼的一處角落。
在學校九樓第七間課室裡，有一台四角鋼琴，靜靜地躺在寬敞的課室一旁，背靠著牆，再往後便是一整排的大窗，中間便是它的位置，看起來有些許的殘破，仔細一看，木紋色的表面上，佈滿了淺淺的印痕，那是歲月的痕跡，也許早已有一份滄桑烙印在它骨子裡。那台鋼琴的左邊大約一米處，是一個全新的淡紫色書櫃，看上去充滿活力與高雅，那一行行整齊排列的書籍，散發著淡淡的書香，彷彿在召喚著一個個渴望文字的洗禮的學子前來取閱。
原本的那台鋼琴，是歸隔壁班的“動態教學室”所有的，但不知在哪一年。由於年久失修，再加上課室裡又增添了一台新的鋼琴，而被棄置於一旁，若不是我高中二年級的時候，在副校長的應許下大夥兒合力把它搬進了我們班，那台舊鋼琴還不知會被封塵多久咧！（人們基本上不會在隔壁班使用它）而它的命運，將會是被丟棄的下場。或許是上天無意間聽見了它內心發出的不甘，才賜予它另一段新的開始。而關於那高出鋼琴些許，長方形的書架，是那年高二一位同學的父母所贈，至於書架上的書，則是由我這位學術股長帶動同學們帶來的，看著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，心中便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激與滿足。
自從有了舊鋼琴，班上便多了一份藝文的氣息。每個清晨，課室裡便傳出陣陣悠揚的琴聲，若是哪天有哪一曲演奏得略為不俗，如初春繁花盛開，或似碧空如洗驕陽橫空，等等，便感覺有一股清涼湧上心頭，多日的煩悶與壓抑頓時一掃而空，是一種道不出的舒適與陶醉，那一天的心情也會因此而開朗起來，人們嘴角微微上揚，笑容也比以往燦爛。在鋼琴左邊的書架上，小花盆裡栽種著一株植物，碧綠的葉子也為課室增添了一縷生氣。在下課或放學的時候，除了我班的同學，偶爾也會有人前來彈奏幾曲，聽著琴聲，那顆躁動的心便會漸漸融入在每一顆個音符中，隨著它飛揚在空氣中，若我在書架旁閱讀，隨著那律動的愈發高昂，書中的情節愈發精彩，在視覺與聽覺的刺激下，腦海中的想像也愈發地逼真動人，帶著些許的絢麗。而今回想，此景此情令難忘而不禁回味再三，更是一種獨特的享受。
這台陳舊的鋼琴與書架之間似乎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，在窗外風景的襯托下，純粹的觀賞令人賞心悅目。有一次，似乎受到了它的呼喚，我緩緩地走到了鋼琴前，坐下後，早已躍躍欲動的手指便高興地跳跳彈起優美的“Am Abend”，琴聲徐徐響起，手指在鍵盤上猶如芭蕾舞者在舞台上，伴著樂曲畫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，一種從落日到夜晚的浪漫氣息緩緩飄散，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晴空，湛藍的蒼穹，心靜如水，如此玄妙，彷彿置身於天籟。
生活不是缺少美，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。也許以後，這校園一角漸漸被人視為平凡一隅，也許仍然會有人和我一樣，也窺見這幅畫卷從而收穫心靈上的寧靜。我讓那豐富的想像力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腦海中奔馳。也許多年後，我回憶起這個地方時，畫面是在一個寂靜的夜晚，我在那間昏暗的課室裡，孤獨地伴著月光，輕緩地彈奏起貝多芬的“月光奏鳴曲 - 第一樂章”。琴鍵漆黑如墨，琴鍵皎潔如月，倒映著月色的柔光，流動的琴聲似繽紛的花，在身邊朵朵綻放，溫柔地將我懷抱，那高掛的明月，輪廓越發巨大，眼眸在月光的倒影下愈發地明亮，清澈。
IG:https://www.instagram.com/w.cong.how/
留言列表
